不良人【《大梦一场》余本戳置顶】

做个俗人,写点俗文。
小成是我的甜蜜饯儿。

【世间安得两全法?】



影评普遍从开篇介绍,而于《夜奔》我想从结尾入手。

一个老人坐在三块墓碑前,面对夕阳渐渐斜沉。有人走过,问他此处葬的是谁,老人答:这里埋着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爱人,我还是决定把你摆在我们的中间。

尔后他走入霓虹闪烁的街道,人群行色匆匆与他擦肩而过,老人在镜头中行地缓慢,面色平和,若有所思。到此,画面转黑,影片结束。


这是一个跨越几十年的故事,它饱含悲剧色彩,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悲剧。片中的每个人都有所求,终其一生苦苦追寻,爱,欲,求而不得,得而复失。妙处在于,台词里从未直接表达“我爱你”,你会惊叹语言的无力苍白,爱一旦言明,才真正减轻了份量。


陈凯歌凭借《霸王别姬》享誉世界,作为同样以戏曲为题材的同性电影,《夜奔》是被低估的。正如那句“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这部由黄磊,刘若英,戴立忍,尹昭德主演的电影,胜在“敢”字。无论从叙事手法,拍摄角度,它是新的,甚至是任性的,角色之平等令人咂舌。

如果《霸王别姬》是一记重拳直击人心,《夜奔》则是一把凌迟的钝刀。

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一部让我看哭的同性电影。


上世纪30年代,自幼在美国生活的徐少东(黄磊)带着精简的行李和一只大提琴回国,准备尊父母之命与未曾谋面的未婚妻英儿(刘若英)成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频繁的书信往来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心。若不是林冲的出现,他们的“门当户对”也能谱出佳话。

林冲,对,就是《林冲夜奔》的那个林冲。他是孤儿,无名无姓,被戏班主收养,演红这个角色,大伙便唤他林冲了。他如这个仓皇落魄的英雄,出场就带着凄凉。

受西方音乐熏陶的少东,自然是不懂戏的。但他初见林冲在台上的震撼,来源于骨血里陌生而遥远的传统因子,这样的碰撞远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英儿家是开戏班的,她从小就是戏痴,可偏偏看不到“戏盲”少东眼中的场景:空荡荡的台上,连一块简陋的布景都没有,但那是一个世界,山路,庙门,月冷星稀的寒夜,他存心要逃。

少东的“懂”,对林冲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就算看完整部电影也难以下结论。那样的年代,那样的身份悬殊,两个孤独灵魂的碰撞,多少有种宿命的意味。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冲能随遇而安便好了,可惜他爱得果决执拗,知音难求,在他多舛的生命中,少东是照亮他的一束白月光。

英儿何尝不是呢?在这段三角关系中,她的位置永远那么模糊,却最终屈从于爱意,她爱林冲,眼睁睁看着他和少东囿于命运作弄,她能做的只有因爱而包容,因爱而放弃。她赢得了林冲的信任,在二战后赴美与少东共度余生,她却没得到丁点的爱,舞台上的人已长眠山下,留住的记忆是三人迎风而立,唱出荡气回肠的那句“望家乡,去路遥。”


表现惊喜的还有一位,黄少爷的扮演者戴立忍。他如今已许久不在幕前活跃,扣上的头衔也只剩“桂纶镁的男友”。他的演技毋庸置疑是突出的,许多观众认为在《夜奔》里他太出彩,掩盖了主角的光芒。这个角色的复杂提升了整部电影的精彩程度,他是徐少东所有的反义词,马褂加身,舍不得剪辫子将长发拢起,拿腔作势,还是官府派头,活脱脱的封建遗少。他对林冲的爱除了占有欲,更多也是深沉而骄傲的。在林冲杀掉多年猥亵自己的班主仓惶逃命时,竟只有他费劲心思将其找到,给了一方栖身之地。他并非不知林冲爱的是谁,他甘愿在高台上为他的戏落泪,甘愿做那个退而求其次,牺牲型的付出终究还是个错、错、错罢了。


林冲相较于看似摩登先进的少东,在表达爱时更有勇气。无论是指向胸口表白:我这儿,记得你。还是仅凭一张纸条上的地址,不识字不认路,也敢偷渡跨过重洋寻找爱人,这份痴情与决绝,无论何时再看都极其动容。

雪夜一别,再见林冲,故人已化作一瓮骨灰,正如少东所言,当初不经意的转身,即是生离,也是死别。


末了仍想提一句电影的配乐,鲍比达确实是鬼才,大提琴、昆曲交替出现,毫无违和,他铺陈在电影的每个细节,剧情的每个转折,锦上添花不足以形容,很简单,看过《夜奔》,你会爱上大提琴。


推荐这首:

Janos StarkerSuite No. 1, BWV 1007, In G:Prel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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