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大梦一场》余本戳置顶】

做个俗人,写点俗文。
小成是我的甜蜜饯儿。

【我们】GL


*一篇GL

*自述流水账



“烂了的爱在身上发出腐臭味。”




犹记得第一次看到的你,麦色皮肤,大喇喇的说话,笑声从很远就传来,打招呼也是全力以赴的晃动胳膊,热情又朴实的仿佛某种小动物。在大一的新生里尤其扎眼,用北方话形容你就是“欢实”,不知疲倦,活力无限。


我无疑是你所有的反义词。性格拧巴,脸蛋儿也不够温婉,总是闷头在随身的小本子上涂涂写写,与人交谈就时常出言不逊,对周遭充满戒备。作为女生,实在不讨喜。


在大学里,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军训的时候你趁着休息挪到我身边搭讪:“你在写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我警觉地合上本子,僵硬地回答:“没什么。”

你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你很可爱呀,多笑笑就更好了。”

第一次被形容“可爱”,我脸红了。


我打心眼里羡慕你可以完全按照小孩子的方式生活着。身边的人们都假模假式的客套寒暄,你却十分不驯,动不动搞消失,等到朋友们纷纷失去耐性时再出现,像宠物似的撒撒娇,大家都还是会不计前嫌。或许对于所有与你有交情的人,都觉得你是不可掌握的。人与人之间微妙的主动被动,在你这里完全用不上。


每次你重新出现时,第一个就会联系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你只身跑到南方,身无分文便在小镇的青年旅社打工,勉强赚够车马费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的口音里已经带了些吴侬软语的味道,黝黑干瘦,马尾略长。你敲开门邀我喝酒,帆布包里鼓鼓囊囊地塞了好几瓶。


入夜时坐在架桥上,桥下是两道铁轨,时不时传来火车的鸣笛。

城市里的夜风总是有种干巴巴的冷意,吹起你随性挽着的头发。你咬开瓶盖,吐在地上,酒沫溢了满手,笑吟吟地递给我,我取下瓶子,拿纸巾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擦干。

我们喝着酒,脚跟有一搭没一搭的磕着石墩,我听你一路上的见闻,到了开心处和你干杯。


多年来,我们分享一瓶酒,一支烟,一对耳机,一包纸巾,一串烧烤……除了各自的人生,我们的交集太多,彼此明明影响深厚却又要做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爱你时,我的性别是模糊的。

凶狠地占有你,柔弱地依赖你。

我的爱且非常自私,暗潮汹涌。


你却不以为意。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

无论是“最好”还是“朋友”,都无比戏谑。

你可以拈起我的爱意,仔细端详,轻巧丢开。

整个过程都是笑着的。



每次失恋,你都会来找我哭诉,声嘶力竭打着哭嗝。我抱着你,心疼得要死还嘴硬泼冷水说你是渣男体质。你喜欢的男生都是浪子,主唱,酒保,足球运动员,DJ,无论皮相如何,身边都有莺莺燕燕环绕。

陪你去过一次酒吧,当时你的男友是那里最受欢迎的酒保,帅气嘴甜。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越过吧台和一个女客调笑,交互着贴在耳边说悄悄话,非常亲密。

你踩上高脚凳,讨好地拉他的胳膊,被他甩开,大声吼你。酒吧里声色浮动,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看戏。

在他第三次甩开你时,我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泼他一脸酒,这个男人的五官瞬间变得狰狞可笑,挥舞着手脚作势揍我。

我冷笑,拉着你离开。你在风里哭,又钻入我怀里。


这么多年,我固执地以一种不太友好的姿态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从未如此渴望被肯定,被关注。而你显然比我更懂以退为进的游戏规则,我孤独地搂着你的腰身,进两步,退三步。

我们之间无休无止的探戈。


大学四年用“白驹过隙”形容似乎过分了一些,不过对于我来说,印象是微薄的,也就不具备时间的杀伤力。最后能捕捉到的画面,竟然还只是你。你向天空扔起学士帽,在我的镜头里比了个耶。



毕业后整整两年零四个月,你杳无音讯。我恢复到一个人封闭的状态,在家里做自由职业,不用废话,不用应酬,终日与电脑为伍,到期交差,其余时间用来瑜伽和做手工,偶尔和固定对象约约会,日子淡然,也就模糊了你这个人。


重新联系起,是一次同学聚会,你来迟,到场只是和熟人笑谈。尔后穿过觥筹交错,走到我面前站定,亲昵地唤我的名字。我们如往常,一人端一杯酒,你说,这两年来一直没谈恋爱,换了号码,也搬了家,找了份公关的工作,全国各地的跑。我看着你的侧脸,眉修成了时下流行的形状,不再涂唇蜜而是换做洋红色的唇膏,颈子更细了,吊一根白银的链子,笑起来轻轻的,眼神中略有疲态。

散伙的时候,我们互留了手机号。可仍然很难联系到你,给你电话大多是转到语音信箱的,难得接起来几通,都是嘈杂的场所,不是夜店就是酒吧,你扯着嗓子吼着:听不清,再联系,便挂断。你又恢复最初的样子,热热闹闹,只是不再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了。


不怎么接电话的你,却会经常传简讯给我,并没有要我回复的意思,只是当做情绪的出口。你说起喜欢的明星,男的是周星驰,女的是吴君如。两个人虽然都是喜剧演员,可都是演出底层小人物的悲哀无奈而引人发笑。你最爱看《梁山伯与茱丽叶》,这是你少数爱吴君如的正片。你说每次看到结局吴君如等着吴镇宇虚无的魂儿回家吃晚饭的镜头都要流泪。

你亦提起感情,酒保之后你就再没有认真地恋爱过,你经历男男女女,游戏人间,不需要铠甲,也不需要软肋。



同学会后的第一次会面,是你约我的。周末阳光暖暖的下午,在新开的茶楼和我聊房价,聊堵车,聊股市。我兴趣索然,一遍遍地看表。

你安静了半晌,放缓语速说道:最近看了吴君如的新片子,其实,两个女人各自有个baby,一起养,也能对付这辈子了。你知道么,有个专家说过,影响女人最多的,不是事业,家庭,也不是环境,归根结底,最有可能改变一个女人的,就是爱情。


你的神色中突然多了几分残败的美丽。眼角的妆是残的,嘴上的唇膏是残的,塌下斜倚的身形是残的,种种讯息告诉我,你已经被损耗太多,只是撑出来易碎的冶艳外壳。我坐在你对面,鼻翼一酸,低下头,跨过桌子握住你微微渗汗的手指,如以前那般,用纸巾一根根擦干。


当晚我们通宵在KTV唱歌撒酒疯,你踢开高跟鞋,跳上沙发,和我唱五月天,徐怀钰,任贤齐。你喝了很多,我也全力陪你,两人都醉得厉害,也放肆开心得厉害。酒酣,我横躺在沙发上,你磨蹭着靠在我的颈窝,呢喃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屏幕上的任贤齐还在唱: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你帮帮我。”

我终于哭出声。

“帮帮我,让我不喜欢你。”



早上七点,服务生来敲门,被满屋子的酒气熏得皱眉,我和你连对视都省去,匆匆去洗手间整理好,隔着距离告别,酒意全消,气氛尴尬。



三天后,我在家里对着电脑码字,手机响起,是你的号码。

当你母亲恸哭着告知你的死讯,我没有惊讶。

委拒去你的告别式,你生前风光无限,死后去走场面的人必然不少。后来从老同学处听说,家里高价找了入殓师和遗容师,把你缝补打扮的得体雍容,完全看不出曾经从十七楼摔落的支离破碎。


过了半个多月,我去看你。与想象中相反,你的墓碑前只有一束发黄失水的百合。我席地而坐,和两寸半身照里的你对视,仿佛看着你的身份证似的滑稽。


那晚在KTV,我吻了你,把心中淤积的爱意掏干。你依然义正严辞地拒绝,语重心长地劝我找个男友恋爱。

于是我告诉你,下个月就是我和酒保的婚期。


这才是最致命的一击吧。


你带走了我最后的疑问,到底我和他,谁在你心中更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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